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尷尬局面也并非無解。有兩點值得關注:邊際美元問題和思路問題,燒錢到底換來了怎樣的增長?
先看前者。本應充當創業公司催化劑的資本,為何往往成了傷害它們的毒藥?
拿到一筆錢,項目得以啟動,這當然很好。但它同時也背上了投資人的殷切期望。如果對方期許估值兩年翻三倍,砸錢補貼以快速占領市場就變得尤為重要。
以前每投入一塊錢,公司就能獲得一塊五的回報,慢慢地,回報變成一塊。
這樣也還能接受,代價無非是客戶償還 CAC 的速度變慢了而已。
但隨著規模不斷擴大,到后來,每投資一塊只能換來八毛、甚至五毛。快速規模化暴露了創業公司運營低效的問題,但出于對增長的渴望,他們不得不以更高的成本追逐邊際美元,同時承擔迅速擴大的虧損。
這就是“邊際美元問題”。
這種惡習不僅很難改掉,而且隨著公司在產品、員工、品牌營銷方面的投入不斷增加,邊際效益的評估將越來越復雜,它對邊際效益遞減的問題終于無能為力。
資本當然可以且應該被用于快速擴張,但當大家沉浸在“不惜一切代價增長”的游戲中,假裝問題稍后會被解決,就成了所有人的幻覺。
整個過程就像是開車,你的公司在漏油。你有兩個選擇:
一,放慢車速,找出問題并加以解決;
二,往油箱里注入更多的汽油,開足馬力——同時祈禱汽油泄漏不會引起爆炸。
旁觀者當然清楚:付出一塊卻只收回五毛根本不是長久之計。但只有落下帷幕,局中人才會驚覺,自己賣掉了夢想,買回了噩夢。
所以關于創業公司的第一個警告可能是:請注意燒錢效率。
至于思路問題,Greylock 的 Simon Rothman 頗有見地。他認為,在資本泛濫的時代,創業公司需要抓住一個廣闊市場的套利機會迅速實現規模化。
這個過程中運用資本的方式有三種:購買增長、購買速度、解鎖市場流動性。
多數創業公司處于第一層次,花錢買增長。這時 CAC 大于 LTV,業務看似不可持續,但出于教育用戶和搶占市場份額的目的,他們迫切需要提升用戶量和收入,這對其估值增益巨大。
而如果面對的是一片對手更少的藍海,CAC 小于 LTV,恭喜,這時你處在第二層次,花錢買速度。這個階段速度是最強競爭優勢——沒人在乎你是不是第一個,大家看重的是,你是否最快地實現了交易流動性。
比如,Airbnb 就不是第一個進入市場的,VRBO 才是。但現在有誰聽說過后者?Airbnb 在購買用戶和搭建團隊方面的執行力比所有對手都強,他們真正明白速度的重要性。
真正有遠見的則是第三層次,解鎖市場流動性。
Uber 是個絕佳案例,對手在早期選擇單獨購買增長或速度,很謹慎,但效果一般。而它選擇一手花錢買司機,一手花錢買乘客,盡管燒掉更高數量級的資金,但的確賭對了整個出行市場的巨大價值。
在過去 6 年的 15 輪融資過程中,Uber 至少募集 90 億美金股權融資和 15 億美金債權融資。這對一家創業公司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。
那么,它用這些錢干嘛了?
如果我們回到 2012 年就會發現,Lyft 開展點對點(P2P)的共乘服務,Uber 還只是一個黑車市場的拼車軟件。而出行市場本身的特性決定了,這里贏家通吃。
隨后 Uber 開始全力把資本投入到盡可能快地實現流動性這件事上來。這意味它需要率先實現 5 分鐘左右的接車時間和司機 25 美金/時的工資。
首先,它保證了司機的每小時工資,通過花錢獲取足夠多的司機。司機有了,Uber 又通過付費廣告和用戶激勵機制來提升需求側數量。它前期愿意補貼票價,想的是司機最終依靠自己也能賺到這么多。
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,Uber 不停重復劇本——花錢買司機,花錢買乘客,推動平臺盡早成為首先擁有充足流動性的玩家。
Uber 看到了,花錢是一個財務決策,而花大錢是個戰略決策。
或許我們應該明白,果斷燒錢的決策未必不理性,所謂“理性”(或者說“最優決策”)往往是和環境緊密相關的:
如果環境平穩可預測,那安心做賺錢的生意、以長期效益為重當然沒錯;但如果局面復雜又有很大隨機性,迅速燒出市場格局、盡量避免黑天鵝也完全合理。
但即便大家誰都不可能安心且理性地按照紙面上的財務模型走下去,至少也應該明白,要想在未來活得好,首先你得活下去。?